2013年6月28日 星期五

畫畫這件事



       圓形、三角形、正方形、長方形、菱形……腦中跑過一個又一個的幾何圖形,我就像捕抓獵物的獵人,絞盡腦汁的想把你給捕抓住。但你就像世界上最靈活和難纏的獵物,在很靠近你時,一當網子落下時,以為抓住了你,一掀開來卻甚麼都沒有;興高采烈的想說終於抓住你時,回家處理食材時,才發現那個形貌、掏出來的內容物和味道,根本沒有一處是你,我只能坐下來靜靜的吞食這個-貌似你,卻甚麼也不是的路人甲。
        你,到底在哪裡?我想把你限制住,卻無從得知該從哪邊下手?是誘惑你,與你默默的培養感情,最後再一口吞噬嗎?還是根本不該具有那個抓你的念頭,順其自然的,等待那個愉悅的時機?或是請教經驗豐富的人,聽他們分享那些獨特的秘訣,這樣,我,就有資格抓住你了嗎?
        在我的面前,你從來不是一個面向,每一個人想抓得你,但背後的渴望是如此的不同。我渴望有解答的那一天阿。那一刻,我將深深的擁有你。一個永恆的你。

2013年6月19日 星期三

失落



我似乎遺忘了什麼在某個地方,是有誰在等待我嗎?是有什麼東西遺落在哪嗎?是某件事情應該要記住它嗎?還是有什麼該察覺得情緒,但它卻這樣呼嘯而去呢?

我正踏上著一條漫長的尋找之旅,我從這座山走到那座山,穿越過陡峭的坡地、平坦的泥土地、美麗的花圃、堅硬的石頭地、清澈的山泉水區、熱鬧的城鎮……,我在那像個神經病般地喊叫著,奢望有誰能回應我,不過那個回應我的聲音終究是我自己…只是從清晰的喊叫變得模糊許多;我四處的探察,不漏過一丁點的蛛絲馬跡,卻不知哪個該撿起,哪個該放下,好像沒有一個是我所要找的;無論看了再多人、再多事、再多的物,每天做了再多的筆記,我依舊無法從我那黑洞般的記憶中抓出那個對我而言非常重要的事情;也沒有什麼感到特別激起我情緒的事物,好像就如平常每一天一般。

明明是如此這樣平凡的每一天,但我的胸口始終有一根針,不斷的刺向我,要我「想起來」「想起來」……。明明什麼也想不起來,忽然卻有一股憂傷潛入了我的心中,我感覺到臉龐有什麼滾燙的東西滾落下來……,用手擦拭,原來是……「淚」阿。

那種感傷到底是什麼呢?又是為了什麼呢?你能告訴我嗎?

2013年6月16日 星期日

無法割捨的畫像



她的頭髮、她的眼睫毛、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的一切,無論我如何努力的塗抹,那都是另一個人……即使她們倆的臉形如何相像、眉毛的粗細如和雷同、眼神的輪廓簡直一模一樣,但就是不一樣。但我面前的那個女孩,只會帶上那呆愣愣的笑容,對我說:「你畫好了嗎?可以給我看一眼嗎?」我只能沉默的把畫具收一收,淡淡的說:「能麻煩你明天再來嗎?」她默默點點頭,開心的跑了出去,揮一揮手說:「明天見。」就消失了蹤影……。然後過了明天,還是明天,明天的日子不斷到來…,沒有明天的那一天為止,她仍然像我腦海中的「她」一般,給了我一個大大笑容,對我說:「等你畫好的那一天,記得寄給我喔~我會很期待的。」我推推眼鏡,默默向她點了點頭,就往畫室的方向走去…。

今天,附近搬來了一戶人家,看著搬家卡車停靠的地方,不正是這座小鎮著名的-詛咒之屋嗎?我想他們要嘛是從外地來的,完全沒聽說過那個傳聞,才會選擇在那落腳;要嘛就是完全不信邪的人家,才會想要住進那裡面。「治野,幫忙拿這東西,給那戶新鄰居,好嗎?」「來了!」

過了幾分鐘後,我提著老媽辛辛苦苦做的蛋糕,來到這戶人家的門口,門鈴響了幾聲,都沒人來回應。我扯開喉嚨喊到:「我是住這附近的鄰居,想拿我們家剛做好的蛋糕分享給你們,請問,有人在家嗎?」過了幾秒,我只緩緩聽見自己飄渺的回音,正準備回去晚點再來時…門板突然開了一個小小的隙縫,我聽到一個微細的聲音對我說:「大哥哥,你是住這附近的鄰居嗎?」「恩,我是。你是今天剛搬來的那戶人家的小孩,對嗎?你叫什麼名字?」「我叫小洛,我們的媽媽出門辦點事情,你找媽媽有什麼事嗎?」我指指我手上的提袋,努力擠出微笑,並努力向他解釋我只是來送這個蛋糕來給他們,祝福他們搬新家。突然聽到一陣尖叫聲,在下一秒,一個小女孩衝入我的懷裡,不斷說著:「媽媽,我好害怕,家裡有個不認識的陌生人…」「茵茵,你在作什麼?那個人不是媽媽,他是我們附近的鄰居哥哥。來這邊,說給哥哥聽。」女孩默默鬆脫了手的勁力,但其中一隻手,卻從腰的位置移到了衣角那邊,我只好無奈的順著她手的拖移,緩緩的走向那個叫「小洛」的男孩,並把蛋糕隨便挪移一個位置放下。「大哥哥,對不起,我妹妹平時是不會這樣的,大概是一時受到了什麼驚嚇才會作出這種無理的舉動。」他一邊向著我這樣說著,一邊轉過頭向那女孩說教:「茵茵,快向這位哥哥道歉。你剛剛該不會是碰到什麼蟑螂什麼之類的,我不是有教過你,先閉著眼,拿拖鞋扔下去,數三秒就沒事了嗎?…」女孩默默的搖搖頭,低頭說道:「不是蟑螂…」「那是什麼?」「是一位爺爺,一位不認識的爺爺,坐在那邊…」茵茵的話還沒說完,小洛就插嘴道:「怎麼可能有這種事?!剛剛媽媽、我和你都在這裡,都沒看見任何人。況且媽媽出門後,除了你衝出來的那霎那外,基本上門是鎖著的阿。你該不會把那些藝術品誤認為是真的人吧?」我忍不住插嘴問道:「是什麼藝術品呢?你媽媽是從事藝術方面的嗎?」「喔,大哥哥你誤會囉!我媽媽並不從事藝術方面喔~聽仲介叔叔說,這棟房子裏以前曾住過一位藝術家,無論是這個房子外面的景觀還是房子外在的造型,都是這位藝術家設計的。而我們剛搬來的時候,裡面還有許多關於這個藝術家的作品沒有清除掉,所以媽媽是想出門請人來運走這些東西的喔。」聊著聊著,忽然想起剛剛被忽略以久的女孩-茵茵,大多這種小女孩生悶氣時都會很難搞,我嘆了口氣,默默轉過頭看看她的反應,沒想到…她正蒼白著臉,死命抓住我的腳,連小洛喊了她好幾聲,她都沒有什麼反應……此時門板忽然發出嘎嘎嘎的聲響,並且動個不停……,緩緩的腳步聲往我們所在的方向靠近。

「茵茵,不要害怕,一定是媽媽回來了……。」小洛故作鎮定的說道,不過我們在場的人,都聽得見他吞嚥口水得聲音和自己不安的心跳聲。一隻蒼老的手,緩緩的推開了門板,一個低沉沙啞的男聲問道:「你們願意作我的模特兒嗎?」小洛喊道:「你是誰?為什麼突然闖入這裡,你再靠近我要報警囉!」門板越推越開,原本只看得見一隻手,慢慢得看見了頭,以及身體的其他部分…,看他所有可見的皮膚(手、臉、腳)上佈滿著皺褶,左臉頰上有幾個大小不均等的深褐色的斑點,稀疏的銀白色頭髮,感覺上由於很久沒梳理,長度已垂至肩膀那邊,身穿著咖啡色西裝外套,內搭一件白色襯衫,下面搭配著深咖啡色的休閒長褲和一雙痕跡十分久遠的皮鞋。他右手扶著門板,左手則拿著一個小小的箱子,感覺不是行李型的,而是那種用來放畫具的手提箱,一攤開就會有顏料擺設處、顏料盤、炭筆、鉛筆、軟硬像皮擦和水彩筆置放區那種。茵茵忍不住大叫一聲,用發抖的手,指向那個老人說:「他就是我說的那個老爺爺,你們相信了吧?」我安撫的握住茵茵的手,試圖想使她冷靜一點,並觀察著那個老人,他並不像傳聞所說得那樣身體透明、眼睛會發出神秘的紅色激光,使看見他的人都被石化,過了好幾分鐘,也不見他生出了什麼奇怪的觸手把我們綁起來吃掉。看他眼神閃爍不定,走路緩慢的樣子,搞不好他是新聞上最近常報導的那種失智症的老人,也許他會知道自己想作什麼;也許他不會知道;也許他會對我們的話語有反應;也許不會,但目前看來,他對我們的話語應該是屬於後者,因為小洛的問題簡直像連環砲一般的射出,卻不見他對那句話特別有反應。

正當小洛拿起客房的電話,準備報警時,我阻止了他,並對他說:「先等會,我想他也許是失智症老人[注1],我們就先完成他想作的事情,真不行的話,再報警處理也不遲。」他雖然一副不太情願的樣子,但還是對我點點了頭,大概算是默認了我的作法。我握著兄妹倆的手,緩緩的走向正在擺設自己畫具的老人家,輕聲的詢問老人說:「爺爺您好,您剛剛對我們說什麼?可以請您再說一次嗎?」他似乎對這次的話語有些反應,他手往附近擺設的椅子揮了揮,似乎意味著要我們搬張椅子來坐。等我們三個各搬了一張椅子過去後,他又指了指天花板上的燈,要我把燈打開,等我把他交代的事情都搞定了後,他又問了我們一次:「你們願意當我的模特兒嗎?」這次,我們都毫不遲疑的向他點了點頭,他默默向著我們微笑,然後開始勾勒我們臉部的輪廓,看他一回看著我們的臉皺眉深思、一回對著我們搖頭、一回又用讚美的眼神,看著我們,似乎我們是世界上最高級的藝術品般。過了不久,我們聽到一個清脆的鑰匙聲,「小洛、茵茵,我回來囉~」

「是媽媽!!」倆兄妹開心得跑出去。我怕老爺爺一時忍不住發飆,正想叫住他們時,卻看到老爺爺因聽到那位婦人的聲音,緊張得將自己的所有畫具丟入箱子中,還一不小心把畫架上的畫版弄掉了好幾次,奇怪的是,畫板掉落下來應該會有些聲響,畢竟是木頭製的。如果說兄妹倆和他們的母親是因為與這個房間有些距離沒有聽見這個聲響,還有些道理,但我明明就站在老爺爺,卻也一點聲響也沒聽見……這就有些離奇了。等老爺爺把所有東西收齊後,只對了我說了一聲:「那麼明天見囉。」就往門口的方向走去。正當我想向這個婦人解釋剛剛老爺爺的事情的時候,卻得到:「什麼老爺爺?我站在門口時,都沒見他往這個方向走來呢,而且門口也沒有打開的跡象。不過我有聽小洛和茵茵的描述,你們的處理很正確,也許老爺爺已經從後門那邊離開了吧!我今天出門時忘了把後門鎖起來,那個門是直通一個花圃的隧道,不過,知道那個門的人很少呢,連介紹我的仲介都不清楚那裏有個門,還是我今天打掃的時候發現的。我想那個爺爺就是從那邊進來的吧。今天謝謝你照顧小洛和茵茵~你是那個西點店的兒子吧,我今天有遇到你媽媽,謝謝你媽媽的蛋糕喔~ 你的名字是叫……?」「阿姨,我叫羅德,叫我阿德就行了。我沒照顧他們什麼拉,大多都是小洛在處理,他是個很穩重的哥哥呢。阿……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有機會再來~ 願你們搬到這一切順利。」「阿德哥哥,再見,有空再來玩喔~」兄妹倆的聲音漸行漸遠……。回到家後,我就梳洗一番,就去睡了……完全沒把老爺爺的事情放在心上,直到隔天學校放學後……。

「阿德,跟我們一起去打球吧~」「恩,好,等等,我手機在震動,我接一下電話就過去。」「那我們先去球場佔位囉!」我原以為是老媽打電話來問我今晚有沒有要在家吃晚餐,手機上的顯示卻是不明來電,雖然內心滿肚子的疑惑,但我還是按下了接聽鍵,只聽到一個似乎有點熟悉卻又不確定在哪聽見的蒼老男子聲:「喂。」「喂,你好,請問您是?找我有什麼事嗎?」「我們昨天不是說了明天見了嗎?你怎麼沒來呢?」我心裡不停的想:我昨天和誰約定了什麼事情嗎?想著想著,腦中忽然浮現出老爺爺的臉……難不成,明天見是這個意味嗎?問題是在哪呢?電話那頭的聲音又繼續響起:「你在學校裡吧,你是辰海高中的學生吧?」「您怎麼會知道呢?」「傻孩子…你在說什麼阿,這裡只有那間高中吧,只要你是男生的話,就只能念那。」「等等美術教室見囉。」電話就掛了。我先打電話告知我倆位好友,我今日有急事,之後再陪他們打。接著,我先跑去的不是學校的美術教室,而是圖書館,查閱以往這個小鎮的歷史,果然在將近三四十年前,這裡只有一所男女混校、兩所女校,分別就是辰海高級中學、辰星女子中學和新興女子高級中學這三所。問題是老爺爺到底是什麼身份的人呢?是幽靈?失智症的老人?還是?

雨不停的下著,晴天、陰天、雨天,這個美術教室已快變成我的第二個家了,我知道朋友都偷偷在埋怨我,是交了女朋友嗎?還是家裡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什麼都不跟他們傾訴……,但我卻不知道如何向他們傾訴這件如此吊詭的事情。老爺爺從那天畫到現在,足足已畫了快四個禮拜了,他卻還是找尋不到他所要的靈感,與其說他在畫我,不如說他在從我身上尋找什麼零件,我看過他丟棄、揉爛的那些畫裡,沒有一張有我完整的臉,盡是些眼睛、鼻子、嘴唇、手的觸感……,卻沒有一張圖是把這些零件組構在一起的。我望著外面的天空,想起上禮拜詢問起那對兄妹關於這件事情時,他們卻說老爺爺除了到他們家的那天外,就再也沒找過他們,唯一讓我聯想到的疑點是阿姨回來時,老爺爺那張慌慌張張的表情和舉動,似乎再逃避什麼,問題是阿姨卻說她從小就沒與藝術家或搞藝術方面的人有什麼聯繫。在我回神時,老爺爺只丟下了一句,「那明天見。」就消失了人影……。

為此困擾許久的我,有一天在瀏覽網路時,發現了一個論壇,正好都在談論這些事情。沒想太多的我,就把這件事情也發了文,理所當然就會收到一些沒什麼幫助的留言,像是:「期待後續」、「那爺爺其實是你家鄰居,只是你不知道他最近要出展而已,哈哈~等他確定展覽時,記得發公告喔~我們會記得去看的。」、「其實是你爺爺裝神弄鬼吧,哈哈。」之類的,今天去看回覆,卻意外看見一則留言這樣寫道:「請問你是住在XX小鎮嗎?你方便的話,可以拍一張這位老爺爺的相片給我嗎?」我才想到,我居然從未拍過這位爺爺的照片,隔天趁他在作畫,我從洗手間剛走回來,偷偷拍了一張他的相片傳上網去,並回覆他的留言:「沒錯,我住在XX小鎮。這張圖正是那位老爺爺的相片,請查收。」隔幾秒,訊息提示音響起,他同樣傳了一張照片給我,跟我給他的這張照片裡面的老爺爺簡直長得一模一樣,並在下面寫了底下這個留言:「我知道你十分吃驚,我這邊也是同樣的情形。如果你想明白這整個來龍去脈,明天我們就相約在這戶兄妹的家門前吧!你也跟他們說一聲。」
   
「好,我願意。我叫阿德,這是我的電話:09-XXXX-XXXX
   
「我的名字叫翔允,我的電話是09-XXXX-XXXX,明天見囉。:)

   
我向老爺爺說明了明天家裡有急事,希望他能答應我跟他約後天,老爺爺默默的點點頭,就轉身離去。

 「翔允、阿德,不要站在門口了,進來一起享用茶點,一邊聊天吧。」阿姨招呼我和翔允到之前和那對兄妹一起遇見老爺爺的房間[注2]裏,一邊享用著阿姨手製的餅乾,一邊喝剛榨起來的柳橙汁。翔允,從他的包包中拿出了一本深褐色的本子,並對我說:「你想知道的答案都在這裡了。」,我雙手接過本子,從它表皮的黃斑,可得知它一定也經歷了一定的歲月。我小心翼翼的翻閱它,深怕一不小心就弄破它。在翻到第三頁,掉出了兩張照片,第一張似乎是老爺爺年輕時代的照片,他穿著我高中的制服,拿著他常提的那個手提箱,旁邊是他的畫架和畫作,他似乎因正被表揚,而在鏡頭中露出了靦腆的笑容;第二張照片,若不仔細看的話,她簡直就跟住在這的阿姨長得一模一樣,除了照片中的女孩右邊的嘴唇旁有一個微小的痣,而阿姨沒有;她的眉毛比較細長一些,阿姨的則比較粗一些;最後是髮型的長短和捲度不同。那天的內容如此寫道:

太郎[注3]
  今天對我是特別的日子,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我得到了全國美展的第三名,果然之前的努力都不是白費的。以前人說:「想怎麼收穫,就先那麼栽!」果真是如此呢。
 明年的這一天,我即將升上高三,也是我高中生涯的最後一年。身為美術社的一員,那一年也是我們重要的個人展呢,我已經決定好我明年的主題了,就是百人微笑,除了畫一百人的畫像外,最後那張圖拼湊起來就是一個微笑的樣子。我其中一個人選已經選定了是跟我同班多年的,湘子,就是我附給你的那張照片。她的笑容很不錯吧,正是因為她那獨特的笑容,無論是心中有什麼樣的烏雲都能因她的笑容而迎刃而解呢。所以我決定將她的臉作為最後拼湊出來的圖案。
期待吧~ 太郎。我會把我的作品拍給你的。

                                              6.10 隆騰 筆

過了好幾天,隆騰的心情看起來都不太好,一直到隔年四月的某一天,他這樣寫道:
太郎:
你知道我已經悶悶不樂好幾天了,對不起,也連累你跟我一起悶悶不樂。但我實在是想不出到底該怎麼辦才好,其他九十九個人都畫好了,就只差湘子了,那種感覺,我就是畫不出來……我知道圖中的那個女孩就是湘子,無論哪個部份拆開來再像她,但合在一起的那種整體感就是不對……,我……不知道……我畫的這個人到底是誰?她有著跟湘子相同的笑容,我日日夜夜都望著她、想著她,但我心中的那朵烏雲,卻從未解散過……,對我來說,每天望著她真實的臉龐,我覺得我整個人就如同墜入了地獄,我忽然想要逃避這一切……逃避這場展覽,逃避她……甚至是逃避我自身的脆弱。
太郎,我到底該怎麼辦?你能告訴我,我該怎麼辦嗎?每天永遠都有著明天,但我不想面對明天。

                                                4.15隆騰 筆

這樣的憂鬱氣氛一路直逼五月,到了五月的最後一天,隆騰如此寫道:

太郎:
    我放棄了,我沒辦法再面對那個女人。無論是紙上的她還是真實的她,都令我厭惡。展覽的日子即將逼近……奶奶正好要上來,參與我的畢業典禮,我決定要畫我的奶奶,最後就拼湊出奶奶的笑容吧。

                                              5.31隆騰 筆

終於到了畢業展那天,神奇的是他只留了一句話:

太郎:
     她對我說:「要我畫好,寄給她。」

                                              6.3
隆騰 筆

    中間談及了他如何在大學認識了一位賢能女子的過程(就是他的妻子)、他婚後的生活(妻子與兒子之間的互動),一路談到兒子結婚遇到了一位好媳婦,結婚的隔年生下了孫子,取名為翔允。空白了幾頁,他又繼續開始記錄:

太郎:
    人好像越到了老年,就越會發現有事情不得不作。那個承諾如今不停的在我腦海中流轉,我決定好好把那幅畫畫出來,送給她。

                                                2.10隆騰 筆
    寫完這頁後就沒有後續了,後面則由翔允口述自己的記憶來補充:
  「爺爺從那天後,就開始四處免費幫人畫畫像,隔了兩個月後得了輕微的失智症,後來就自己搬到這邊來住誰也不見,但還是四處幫人畫畫像,一直到聖誕節時,我們收到通知說爺爺病死於此,我們幫他處理喪事時,有試圖將他的藝術品都移回去分門別類處理,但是那些藝術品隔了幾天就消失幾件,過了三四個月後,所有被我們搬回來的藝術品都不剩半件,唯一留下的是這本日記本和裡面的這些照片。
    過了幾年,我們有聽說這個小鎮的傳說,也就是詛咒之屋的事情。我們找了法師來懇求爺爺安心的回去,但他似乎忘了我們是誰,還用屋子裡的東西把我們打出房子外。」
   
   「那吃人什麼的不是真的吧?」我忍不住好奇的問道,因為我們在這裡的每個小孩都被自己的父母恐嚇過:「你要是不乖,就把你帶去給詛咒之屋的老人吃掉喔。」類似這樣的形容。「哈哈哈,那是騙人的拉,爺爺他沒有吃過人,更沒有詛咒過誰。那些受不了搬出去的人都是受不了爺爺一天到晚找他們約會,只為了畫他們一張像而搞瘋的。這邊的房屋仲介也曾向我們反應過這件事情。」「但我也很好奇,為什麼他畫一張像需要畫這麼久呢?」「因為他想要從這些畫的人之中尋找湘子奶奶輪廓的蛛絲馬跡。由於失智症的緣故,他將每一個在他面前的對象都當作當年的湘子奶奶。一天一天的過去,卻畫不出來的那種痛苦景象,不斷重複。」「那要怎麼樣才能幫他解脫呢?」「我想我們有點事應該要先問問住這的阿姨。」

    隔天,我依舊和老爺爺相約在美術教室,我在他畫畫的途中,悄悄溜去廁所,阿姨如同計劃所說的,在那個時間點走了進來。老爺爺轉頭一看不是我,正準備溜走時,卻聽見阿姨說:「阿隆,你最近還好嗎?」老爺爺搔搔頭,姑濃了說:「還可以。」接著他很專心的看著阿姨的臉,過了幾分鐘後,說道:「阿湘,你坐在這裡一下下,馬上就好。」看他不同於平時的模樣,在五分鐘後,就打好了稿,二十分鐘塗抹一下,噴漆一下,接著鄭重的對阿姨說道:「原來那幾年都是我自尋煩惱,這張畫終於能交給你了。」老爺爺的身體默默的淡化,最後什麼都沒剩下,正如同剛剛什麼事也沒發生。只有阿姨,手上的那張畫沒有消失,阿姨低聲說道:「太好了,外婆,你的心願終於了解了……。」

    那張圖如同那天我們所看見照片中的少女,擁有那樣燦爛的笑容,毫無別念。而詛咒之屋也成為當地一個有名的傳說,那棟屋子被當地人湊錢買了下來,並以老爺爺的生前的作品作擺設。而原本住在那邊的那戶人家,則搬回了他們原本所住的地方。還被傳說美化成是由於老奶奶的心念而指引他們來到此,幫助老爺爺完成了自己畢生的心願。



注解

[注1] 失智症長者時,可依照「三不七原則」的方式,嘗試與他們溝通,了解怎麼幫助他們。
三不:不驚嚇、不催促、不傷害自尊

七大原則
1.先觀察:遇到可能需要幫助的失智症者時,先保持距離並從旁觀察。
2.平常心應對:用平穩的心情與失智症者應對,以免因為自己的困惑與焦躁,影響失智症者的情緒。
3. 一個人主動打招呼:太多人同時與失智症者溝通,會驚嚇到他們,一個人主動打招呼即可。
4.避免從背面打招呼:請從正面與失智症老人打招呼,從背後突如其來的聲響會嚇到失智症老人。
5.對話時,注視對方眼睛,搭配柔和語調。
6. 口齒清晰,適時使用方言。
7.仔細傾聽失智症老人所要表達的內容,慢慢地用簡短的句子與其對答。
 
資料來源:第六期 - 中華民國老人福利推動聯盟- 居家服務
[注2] 這是以男主角的視角來說,當然阿姨完全不知情。
[注3] 日記本的主人給予日記本的名字,因為這本日記所有的開頭都是太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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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後記

    寫這篇時,真是收集了好多材料。連作夢時都不忘了想後續劇情。晚上寫這篇時,還被自己的內容嚇了好幾次,總而言之,寫完了,真是可喜可賀。


2013年5月30日 星期四

019海龜吊飾一 (待續)



抽屜中放著一個小小、綠綠的吊飾,似乎是隻烏龜,卻無法確定它是哪一種烏龜。那吊飾不知何時被放置在那,詢問過家裡的每一個人,他們都說不是他們的東西,奇怪的是我對這個東西一點印象也沒有……,但看著它時,卻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我在一家法醫鑑定科下面的實驗室工作,每天要解剖無數的死亡案例,屍體有各式各樣的類型,骨頭、血球數目、大腦的大小、牙齒的數量和排列樣式等等都會影響著破案的關鍵。我將我的同事分為以下幾類:一. 將這工作當作一種例行公事,久了就會有種麻木感;二. 本身就對某些東西有特別的癖好,工作算是他的興趣之一;三. 養家活口,即使怕得要命,還是要忍著頭皮去作,看來看去,我卻無法將我自己歸為裡面的任何一種類型,我雖是對這些屍體的零件有興趣,但我卻沒甚麼興趣去收集他們,而是對他們有一種親屬的情感,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以至於當其他人在仔細分析這塊頭骨或是手掌骨頭大小是女人、男人、老人、小孩、青少年等等,我都只需要看一眼即可知。其他人都認為我是有種神奇的感知能力,甚至有人認為我具有通靈的能力,因為我常常夜晚工作時,喜歡跟這些骨骸聊天,雖然我明明知道他們不會回應我任何話,但我的腦中卻常常浮現一些他們歡樂的樣子,甚至聽到一個很親切的女人在對我回話。為此,我也曾去看過精神科或找過心理醫生,他們要嘛回應我:「德羅先生,我想你是因為工作壓力,才會出現如此幻影和幻想」;要嘛就是:「我想德羅先生,你只是太過緊張了,今晚去找點樂子,就會沒事了。」我也曾調查過我自己的生長背景,據我母親的說法,她和我父親是在我五歲的時候,在失親兒福利基金會領養了我,據那邊的員工表示,他是有一天出門買早餐的時候,在早餐店的門口看見了五歲的我,一人無聲的蹲在路上,手中緊緊握著一個烏龜吊飾,然後他就把我帶到機構裡去,過兩天後,我現在的父母就領養了我。奇怪的事情是,我完全沒有我五歲以前的印象,也沒有父母領養我的印象,我對於父母的印象,就是我本來就住在這個家庭裡,就跟其他親生的孩子沒甚麼兩樣。
有一天深夜,如往常一般,輪到我值夜班,小雷說他想出門買點宵夜,問我要不要買些甚麼,我請他幫我帶杯咖啡回來。我一邊做著筆記,一邊想著被害人被殺害的情形,忍不住開口對身邊的頭顱說:「你真是個命不好的傢伙,明明只是想喝一杯,結果卻意外被牽涉了這個事件。」這次,那個頭顱居然開口對我說:「你這個笨蛋,我當然是故意的阿。那只是人皮,又不是真人。你的技術看來也不怎麼樣嘛~ 哈哈哈。」「你?!」我震驚到手中的相片沒有一張穩穩拿在我手上,全部都掉落在地上。「真不好玩,就像洛可所說的,你真得甚麼都忘記了……。」「你知道我是誰嗎??所以你認得這個?」我忍不住拿出抽屜裡的那個像是烏龜的吊飾,完全忘記似乎該緊張這個不合理的現象。「當然阿,那是瑪蓮替你作的阿,你該不會連這個都忘了吧???」「瑪蓮??這位瑪蓮小姐又是誰???」我在內心中無限的吶喊這個名字,我記得任何解剖科學的方法和鑑定方式,卻想不起瑪蓮這個名字的對應者是誰。接著,我決定無視那個正在低估的頭顱,我走到廁所去,決定相信這是我壓力太大,所產生的幻覺,當我再次走回我的辦公室,一切都會回復正常。
「估落,你幹嘛把這些事情跟他說拉!」「可是你不覺得這樣瑪蓮也未免太可憐了嗎?」「那也是瑪蓮姐自己決定的事情,夏,那時不是也很難過嗎?你這樣不是要讓他痛苦兩次嗎?」「現在看來那難過都是假的,他一件事情也不記得,是有甚麼好難過的?!」「那也沒辦法阿,這一切都是要讓他熟悉人類世界阿。要是他三不五時就回到我們那個世界,才真的是世界大亂呢。」「那……等會該怎麼挽回這件事情阿?」「哼,每次都闖禍才來求情!阿!……有人來了,閉嘴。」 「小德,你在嗎?我買你的咖啡回來囉!咦?!怎麼都沒有人阿,剛剛明明聽到一陣窸窣聲阿,難道是我幻聽了嗎?算了,我去休息室等他好了。」門悄悄的關上。

2013年5月29日 星期三

糾纏



眼前的女孩,她的眼眶打轉著止不住的淚水,雙眼佈滿著血絲,臉上充滿著倦容,即使伸出手來,想安撫她的情緒,卻止不住她內心那無聲的吶喊和那熱騰騰的淚水,一滴一滴的濺濕了我的衣裳。
「拜託你,不要走!我最喜歡你了阿,求求你。」男子轉身,消失在那片雲彩下。又是這個夢,就像錄影帶的倒轉機一般,鏡頭不斷的重覆男子離開和女子挽留的畫面,場景不停的轉換,但是對話的內容從未換過,枕頭和被子的淚痕一天也沒有減少過,每天夜晚的來臨,成了我最害怕的時光,我不願聽到那男子的任何一句話語,也不願明白少女如何挽留他,更不想明白男子多麼的無情。但每天醒來時,我就是必須面對這位雙眼泛紅的少女,滿臉都是鼻涕、眼眶都是演屎,看著她如雜草般雜亂無邊的頭髮,糾纏在一起的模樣;看著她因哭泣,用力捏揉而變成皺巴巴的服裝,我卻還是要不遲辛勞的幫她打理所有的一切,替她穿上至少還算體面的衣褲,將她的頭髮梳理整齊、乾淨,摒除掉一些不需要的雜毛,並用濕毛巾將她的臉擦拭乾淨,努力撐開她的雙眼,點上眼藥水,讓眼神看起來有點焦距,最後還要在她的臉上抹上一抹微笑,讓這些事情看起來不過是過眼雲煙。
但我仍舊明白這是暫時性的偽裝,如同面具一般,當女孩一回到家,這個面具立刻崩解,她也成為了無法動彈的木偶,一動也不動的躺在沙發上,只願沉睡在時光的回憶盒裡面,盒子中正上演著她與男子的故事:女孩和這位男子是在她剛升大學時認識的,男子是女孩的學長,擔任某堂課的助理。在女孩第二個學期的某天晚上,男子向女孩訴說了他懷抱許久的感情,希望能與女孩交往。此時他們就如同童話故事中的公主與王子,愛上了彼此,在愛情的道路無所不能。當時他們不明白的事-愛情的誓約,並不是如白紙黑字的契約書,只要發誓:「我愛你」,它就能長久保存。愛情是老天降下來的一場最險惡的遊戲,玩得好,大家都愉快;玩不好,也許你的一生都必須賠償於此,生命也是這遊戲中最大的一個賭注項目。第一項挑戰項目就是你心目中的他/她;還現實中真正的他/她,在此,我們無法確實明白男子對女孩的想像或女孩對男子的想像為何。不過男子在第一項挑戰下,似乎已無法接受站在他面前的女孩,他首先是無法明白女孩的思考邏輯怎麼能跟他相差這麼多;次之是女孩為何無法包容他的一切,像是他的生活習慣:晚睡晚起、房間裡丟滿了垃圾、每天出去與其他女孩嘻嘻鬧鬧等等。接著他開始拒絕與女孩每一次的交談,口角也因此不斷產生,當他說了:「我受夠了,我們分手。」這句話時,就如同是拔掉了電器產品的主要電源,女孩也將自我的時間停在那裡一動也不動了。
每到太陽升起的那一刻,時間又回到了最初的起始點,男子對女孩下的第一句咒語-「小松鼠,我最愛你了,我會包容你的一切,你願意和我永遠在一起嗎?」指針開始慢慢動了起來,「恩,大松鼠,我也會永遠和你在一起的。」一直等指針指到「滾,我在也不要看見你。」所有淚珠滾動,代替了時間的流動,女孩再度停駛。每日就這樣不斷的周而復始。女孩保留了每個她與男子的時間,卻斷了她自我的時間,那些回憶如同絲線般的糾纏住了她的時間,只要她不願從這回憶流內脫離,她的自我將會如門一般,一部分一部份的關閉起來,……。
「美伶,你願意成為我的女朋友嗎?」「恩,我最喜歡武你了!我們交往吧!」一對男女開心得手牽著手走過此,一點也沒發現沿路有何異狀……,男子繼續施展他甜言蜜語的法術,讓其他女孩陷入危險的遊戲之中,殊不知道,他們所路過的的那棵樹,不只是凋零著樹枝上開著的梅花,而是正凋零著一顆少女的心,她們正等待著下一個犧牲者,將樹根纏繞她/他悔恨的驅體上,作為自我的養分……。

2013年5月25日 星期六

目前待捕書籍(出自小說面面觀)

《偽幣製造者》 紀德著/孟祥森譯   桂冠出版   ISBN:957551632X
曾被改編成電影 偽鈔風暴 (Die Fälscher)


《第六病房》安東·帕夫洛維奇·契訶夫 (Anton Pavlovich Chekhov)著/汝龍譯  臉譜出版社
  ISBN:9789861205960

《砂丘之女》安部公房著  志文出版  ISBN:9789575457662
曾被改編成電影 沙丘之女 (Women of the Dunes/砂の女)





《印度之旅》佛斯特著/陳蒼多、張平男譯   桂冠出版  ISBN:9575518357

018便秘的黑色星期五外傳-麗香



「羅拉公主練琴的時間到了,請您盡速前往。」「好的,我知道了,麻煩你了,蕾拉。」我現在的名字叫作羅拉‧多德,我以前在人間的名字叫作麗香,我在人間的父母不知道怎麼樣了,還在難過嗎?或是替我擔憂嗎?我現在過的很好,有很多同年齡的朋友陪我一起練習法術,並且有修習了很多關於這個操縱國的知識,這個操縱國是由偉大的法師梅林所建立的,他為了想使自己能獲得長生不老的秘訣,發現最快的方式就是操縱他人的身體,並將自己的靈魂轉移到他人身上。結合了許多魔法師,創造了這個操縱國。它不在人間也不在天界,而是創於一個虛構的空間之中,在三次元與四次元之間。如今我的音樂已經不像當初帶有那麼大的破壞性,經由培德拉老師的教導,我能適當的控制我的琴聲是要攻擊或是幫助別人,當然還有作為純粹音樂的時刻。
我很難過帶給我的父母這麼大的困擾,也很懊悔當初在無意識之中扼殺了他們的女兒,我這個殺手沒有甚麼能力就是能操控,我目前的願望就是希望能學會人生之術,讓我的父母能再次懷孕,丟一個女孩的原型下去,讓他們再生個女兒,並讓這個女兒好好陪伴他們。

018便秘的黑色星期五



「西方人認為任何月份的十三日,且是星期五,都是不吉利的。因為耶穌是在星期五死去的,而出賣耶穌的正是他那第十三位弟子-猶大。」
而今日正好是黑色星期五。。。。。每一次我都會想起那件恐怖的事情,讓我連在廁所都不能好好上。
                                                                                   L.M
                                                                
「麗香,來吃飯囉!」「恩,我把這個作業弄完就來了。」麗香,她是這個家族裡的掌上明珠,從小家裡就培養她多樣才能,畫得一手好畫、寫得一手好文、任何舞蹈都難不倒她,會唱歌,也彈的一手好琴,無論任何問題都難不了她,在學校也是品學兼優的好孩子。脾氣也好,甚麼事情都作的完美無缺,簡直就是完美無缺,完美的不像人。今日如往常一般,麗香將所有老師交代的事項作完,向同學們打完招呼,坐上家裡司機的車,往鋼琴老師的家前進。不幸在路上遇到大塞車,比預計多花了半小時才到,按了老師家門口的門鈴好幾聲,都沒人回應,麗香悄悄試著推開門,看老師是否只是暫時離開,門上突然飛出一張紙條寫著:「請彈奏 貝多芬的命運交響曲,記得發生甚麼事都千萬不要回頭喔。ˊˇˋ」麗香看著紙條,默默的掩嘴笑,想著:老師真是可愛,之前萬聖節也是這樣留了一張紙條,然後在我彈奏曲子時,把燈全關了,拿出許多南瓜燈來取樂我呢。殊不知手中的紙條,那張笑臉默默的轉為一副奸笑的臉孔。
麗香打開鋼琴蓋,默默的調整起坐姿,開始彈起貝多芬的命運交響曲,在每彈一次如同雷聲般重擊的聲音時,就會聽見外面車子相撞的聲音、玻璃破碎、花盆掉落裂開的聲音、有人被擊飛的聲音,在緩和的地方則是聽見人們開始吵鬧的聲音,在曲子快要結束時,則聽見外面急速的撞門聲,在曲子結束,有個掉落的聲音,麗香想說是老師回來了,正想說要走出去偷偷下老師一跳,只見門口趴著一個人…原來那不是物品倒落了聲音,而是老師倒下的聲音……。麗香馬上衝過去檢查老師是否還有呼吸,突然門再次默默打開,是老師的先生,他臉色蒼白雙手拿著酒,二話不說,就把右手握著的酒,就往麗香扔過去,幸好沒砸重要害,只是手臂擦傷…… 麗香忍住痛,邊跑邊想該往哪個房間走,赫然從上空飛來一張紙條寫到:「快進鋼琴間,把門鎖起來,彈奏孟德爾頌的春之歌!」雖然內心很多疑問,但為了保命,想還是先不宜有他的照作。再次開始彈起春之歌的前奏時,聽見外面似乎有身體晃動的聲音,感覺到地板上的震動,在曲子結束時,就不再感覺到地板的震動,她偷偷打開門板的隙縫,望出去,只見師丈倒在門前,酒瓶已在他的身上完全的碎裂,頭上有著被重擊的痕跡,已全身是血。嚇得麗香呆坐在門前,一動也不動,腦中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事。
拍手聲從小聲漸漸轉大聲,一個高亮的聲音說:「真是太精采了,作得真是太好了。」麗香還在呆滯的狀態,聲音繼續自說自話:「我想你應該很好奇我是誰?我是操縱師-德爾‧巴拉,我是來接你的公主。」「公…主?那是誰?」一陣沙啞的聲音,默默回過神的麗香,望向眼前那位說是操縱師的東西?或者說是人?他留著一把八字鬍,卻有一個帥氣的臉龐,烏黑的秀髮,綁著秀氣的馬尾,有著雙手,但下半身卻只剩一團黏糊的東西,是藍色的,不知該如何形容?他微微的一笑,說:「公主,就是您阿,鋼琴操作之女-瑪莉‧殺朵與聲音天王-巴爾基‧多德的女兒。」「不對阿,我的爸爸是玉金公司的社長-林月,媽媽是紡織公司的副社長-陳心如…我是她們的女兒,林麗香。」「不相信的話,我們作個實驗好了。公主請您彈一首您最喜歡的曲子。我會在您的鋼琴前方放一個人偶。您等等請仔細看人偶的動作。」
我默默的彈起,貝多芬的月光奏鳴曲來表達我現在哀傷的心情,那人偶隨著音樂緩緩的跳起舞來,轉著一圈又一圈,默默的倒下,又默默的醒來…嚇得我立刻停下手邊的動作,那木偶似乎真感應著我的鋼琴聲,就這樣一動也不動……。「這下您相信我了吧~」剛剛那位操縱師,用他的雙手扶我起來。「那我為什麼之前彈琴都沒發生甚麼事呢?還有我的父母又是怎麼回事呢?」我下意識的忍不住怒吼,修養此時似乎是好幾年前的事情。「因為今年您正好十四歲,而四月13日星期五就是您魔力封印解除的日子。您出生的時候發生了一個意外,您的魔力太強,您自己的哭聲,讓您自己漂流到很遠很遠的地方來,殺死了這家庭裡面的女兒,您自身的魔力與她的身體發生了共鳴,而偽裝成她的樣子。我們在找到您的時候,發現了這個扭曲的現象,只好讓您將錯就錯得在這裡成長,並封印您身上的魔力至今。」「那父母對於我的記憶會怎麼樣?所以我的音樂……會使人動……那受傷又是怎麼回事?」「激動的音符會成為操縱人的音樂,那些美妙線條穿梭在我們看不見的視線中,會成為武器來對付他人。這跟木偶師操縱木偶的原理是相同的。關於您的父母,您不用擔心,這場意外事故已構成,我只要用木偶變成您屍體的樣子就行了。我已操控隔壁的鄰居報警了,等會警察就會來了。我們走吧,公主。」我失神的握住他伸出的那隻手,緩緩的回到屬於我的那個世界。
「這簡直像一場災難,果然是黑色星期五呢!今日的案子多到接不完。」「是阿,連這種國家棟樑都被殺害呢!」兩位警察默默的在邊辦案著邊咕噥著,他們正好位在麗香的鋼琴老師家,目前發現三位屍體,分別是門口倒著的一位成年女屍,年紀約35,是這所吳老師音樂教室的教師,吳茉莉;倒在鋼琴間門前的男屍,年紀約40,是位不誤正業的酒鬼,吳老師的丈夫,陳雷;蹲坐在廁所門前的女屍,玉金公司的掌上明珠,林麗香。陳雷據說平時就有喝完酒打老婆的傾向,看監視器上的顯示門有被推開三次,第一次是林同學進門來上課,第二次是吳老師買了些日用品回家,第三次則是陳先生買了酒回來。距離門約五公尺的地方有打破的酒瓶,吳老師也倒在那個位置附近,老師的身上渾身是傷,而且心臟位置有被刺入異物,推測是陳先生在剛喝完酒回來,又起了打人的衝動,正好看見回到家門口的老婆,就如往常般開始毆打,只是這次打得太大力了,讓吳老師昏倒在地上,地上正好有把螺絲起子,可能是要修理甚麼,正好正入胸口,而剛好來上課的學生-林同學目睹了這個狀況(吳老師的身體也有驗出林同學的指紋),陳先生想要毀屍滅跡,就拿了酒瓶向林同學丟過去,中間可能跟林同學有些拉扯,將她丟入廁所之中,並刺傷,沒想到當時還有些意識的林同學拿了酒瓶,正當防衛,用酒瓶砸死了陳先生,卻突然想上廁所,又飛奔入廁所,不了傷口被刺得太深,臨時休克,又沒有及時就醫,就當場死亡。
當晚,我在公司中收到警方來的電話,說我的女兒發生了意外事故而致死,我趕緊跑到現場,看到摀面的妻子,難過痛哭的模樣,為了使她的心情鎮定下來,我只好故作鎮定,雖然我心中的悲痛早已讓我的四肢麻木,連警察在跟我講解的事項,都沒聽進去半件。燒完遺體,作完所有禮儀的手續,只奢望她在天上也能過的幸福。在隔天的媒體報導中,我才得知我的女兒是在廁所中離去的。。。也是從那刻開始,每到黑色星期五的那一天,我都會便秘。。。並且在廁所中想起女兒臨死前的慘況,痛哭。

017 廢柴



沒出息、無聊、浪費、懶散……這些詞,不斷在我的生活中打轉著,我如陀螺一般不斷的用我的身體轉出這些生活來,對我來說,沒有甚麼有意義的事情,只能尋找短暫的快樂,不斷填滿自己空虛的心靈,只是就像非洲貧民窟的孩童永遠吃不飽,我的慾望也永遠無法獲得完全的滿足,每天就是換女人、換新遊戲、換新的朋友、新的衣服、換不同口味的酒、上不同家的夜店,怎麼換就是得不到滿意,怎麼換也找不到幸福的影子。
我知道這些的背後全部都被一個字給取代了,就是「錢」。先前有足夠的積蓄供我使用,雖然其實我的內心深處明白是因為我命好,但我卻從來不想承認這件事情,我只想花得更多,玩得更起勁。我到了今天才意識到,我老爸不知在何時已瘦到一把骨頭,誰也不認得,遠遠看到年輕男子就叫:「阿雄,快回家阿,我等你吃飯。」不免常被敲詐一番,最後壽終就寢在賭博的館子門口;我老媽早在我瘋瘋癲癲的把家裡的財產都敗光了,欠著人家一屁股債,出門避風頭時,被對方當作抵押的條件,帶走了,十八年來,也沒聽見點甚麼風聲;老婆和小孩更不用說了,早就已經不知是哪家的太太或哪家的奴婢,也有可能是哪個青樓館上的姊姊呢!唉,悲哀阿。
人就是傻,到頭來沒作幾個正經事,但也沒明白半點事,問甚麼大概也只會耍流氓耍乞丐,只要能賺一天就是一天,能玩一天就是一天,沒有一天活在一個正常的世界,活著跟死著好像也差不多,反正只要能玩,叫老子去地獄,也給他玩,但……有沒有這條命就很難說了。
如果有下輩子,就變成隻牛吧,反正沒事總要耕地,耕不了地,至少幫人家糊個口也比我這樣強幾萬倍阿。

009救世主



「巫女大人,求求您,救救我的父親。」「請用這個草早、中、晚各點三滴在他的額頭上,四日之後,他的病就會痊癒了。」「謝謝巫女大人,您的恩惠,我們永遠不會忘記的。」 「巫女大人,神官大人要我提醒您宮殿外還有很多人求助於您。」「妾身知道了,待會就過去。」「那請保重,先走了。」「謝謝巫女大人。」
這種日子到底要到甚麼時候呢?每天醒來就是這個場景,有專人抬著轎子,載我至宮殿外的廣場前,我隔著簾子看著許多人向我跪拜著,高喊著「巫女大人,賤民有一事相求。」「巫女大人,小女有一事相求」……,經由旁邊的仕女指示他們向前,來與我告解他們所想求的心願,各式各樣的煩惱:愛情、親情、職場上、醫療……等等,即使是很無聊的心願,我也必須擺著笑容傾聽,溫柔的開倒他們。我開始想,對於神仙們而言,祂們的生活是否也是如此呢,唯一的差別是我的心胸似乎沒有祂們這麼寬大呢,也沒有祂們這麼偉大,我只是正好擁有這個血統,和具有些與凡人不同的能力,但我的心境卻如同凡人一般呢……。
「新的巫女大人出生了!」神官高高舉著剛出生的女嬰。巫女都必須從小就被養在神社之中,與自己的父母隔離,為了保持自身的清淨而不受外界的汙染。她唯一的玩伴就是在自己身邊服侍她,與她自身年紀相仿的侍女,但由於神社的教育,她們事實上大多也是對她畢恭畢敬的,不會像一般小孩那樣的喧鬧。對於這個國家而言,巫女無異就是救世主,能讓人們對她傾訴任何事、並能解決所有事。對於每個巫女來說,除了是每天例行的接見時間外,就是早課跟午課時間,早課時間,神官會教導關於這神社的歷史和巫女需要作的工作(術式的操控和醫療的包紮)、當然也會教導關於一般學校學生所要學的學科知識;午課時間,則會有輔祭的巫女(一般是已從主祭位置退休下來的巫女,並還是處女)教導祭典和祭祀要跳的舞蹈,才藝課程,會請與神社中相關的專業教師來教導茶藝、花道課等等,以達修身養性的功能。另外巫女的退休,一來是年紀已超過26,並且不願意繼續擔任巫女一職;二來是已破了潔淨之身(巫女是不能有喜歡的男性的);三則是因某些意外事故,沒有達成人們的希望或是身負重傷,法力大失這幾點。
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一個奇怪的小女孩,她向我許願,希望自己能交到很多很多的朋友,並也希望我能當她的朋友,那個女孩的名字叫作:美紀,一田美紀。每天她都帶了很多話題來找我聊,雖然她是那麼的聒噪,不過不知為何卻默默的緩和了我焦躁的心情……突然有一天她問我:「巫女大人,您有沒有甚麼心願呢?」「大概是希望跟你一樣吧~ 」「巫女大人缺朋友嗎?」「也不是缺不缺的問題,從未遇過,也從未想過這問題呢,畢竟我的工作是要解決大家的問題。」「那請您務必要記得,即使全世界都拋棄了您,還有美紀陪著您喔~」「恩,我會的。」在那天道別完後,就再也沒遇過美紀了……。
再次遇見她,是一年之後的事情了,像往常一樣,人們向我求助,我幫助他們解決問題,在輪到下一位參見時,我突然聽到一個很熟悉的聲音:「巫女大人,求求您,救救我爺爺,我不希望他就這樣離去我們身邊!!!」我運用靈力測試了一下,發現這人早已壽命已盡,過幾日即將歸西。巫女雖然具有法力,但是我們仍不能違背自然的法則,要是違背的話,自己將會受到極大的天責,而且有時,連人也無法救回。所以我只能一臉歉意的對著她說:「對不起,妾身已盡力了,但這事是無法挽回的。」卻聽見她一臉平靜的說:「我明白了,謝謝巫女大人。」此時,我心想:原來所有人類的本質還是自私的,當需要他人時,就說別人是他們的朋友或尊敬他們;一但那人沒有利用價值,就甚麼都不是了。不過我還是秉持著哀悼的臉,為那位爺爺作了祈福,並安慰他的家人。隔天早晨,到了接見時間時,一位女子,身穿弓箭服,用著冷酷的聲音向我喊道:「巫女大人不過是個騙子,我要為我爺爺報仇,吃我一箭。」我在看向那位女子的臉時,因太過於鎮驚,而沒有作任何防護,接下來就昏過去了。
再度清醒時,我人在醫護室,旁邊的醫官和醫女都一臉表情凝重的看著我,最後是神官大人走進來給了我一張白色的單子,我頓時明白了,我因沒有讓那人的希望得以達成,造成了人對我的憤怒,我……已經失職了。「巫女大人,外面有位女子說:『希望在您臨走前,再見您一面。』」「妾身了解了,待會就會過去。」侍女攙扶著傷殘的我,走到與女子相約的地方,「巫女大人,我……這次不是來許願的,我是來請您饒恕小女的。」「請說吧,妾身會在這邊傾聽的。」「我這麼久沒來見您,實際上是我臨時搬家了,上次會再來到這邊,是因為這裡是我爺爺奶奶的家。說起來我真是個不孝女呢,明明知道爺爺他…他…他病的這麼嚴重,即將壽終就寢……但我卻一直想著我和一個女孩以前的約定,我想幫助她逃離那個禁錮著她的籠子……而卻作了傷害她的事情,我由衷的希望她能原諒我。巫女大人,您覺得她會原諒我嗎?」沒得到回應的女子,忍不住轉頭再問了一遍「巫女…大人?」只見巫女正淚流滿面望著她,用著沙啞的聲音對她說:「會的,我想她會原諒您的;您的爺爺也會原諒您的,對不起,妾身失態了,似乎有甚麼東西跑到眼睛裡來了,您能幫我看看嗎?」當她認真的檢查我的眼睛時,我卻忍不住一把抱住她,在她的耳邊悄悄的說:「謝謝您,美紀。謝謝您。」被抱住的女子也忍不住留下眼淚來,低聲道:「我們不是最好的朋友嗎?巫女大人。巫女大人,我有一個任性的要求…」「是甚麼呢?」「我希望能知道您的本名。」「高橋瑠奈。那妾身也有一個任性的請求,當妾身要離去的那一天可以請您來接妾身嗎?」「好的。」
「瑠奈姐,到了晚餐時間囉,要回去了,你在想甚麼呢?」「沒什麼,我只是覺得這雲彩好美喔~」「唉,明天還能看阿,快點走吧!」「喔。」「美紀,你知道嗎?雖然對別人來說,我是他們的救世主,但對我來說,你就是我的救世主喔。」「瑠奈姐,你剛剛在低估甚麼?」「沒什麼呢,快點走吧,我們來比誰先跑到你家!」
那一年,瑠奈十六歲;美紀十三歲,瑠奈因父母皆不在國內,沒有人能來神社接她,則由美紀父母代替來接走她,並把她當作家中的一份子來暫時扶養。

001 隧道/自投羅網/藉口



「你聽說那件事情了嗎?」「聽說了!聽說了!我就說嘛~ 怎麼可能是他,果然是用了什麼卑鄙的手段。」「果然『他』是不能隨便相信的。」「對阿,以後還是不要跟他說話好了。」「學校也真是可憐,當初怎麼會收這種問題學生呢?他的班導應該也很苦惱吧~」…… 這些種種話語,不斷的聊繞在我的四周,沒有人願意相信我口中的任何一句話,也沒有人願意承認這些事實,只相信這是藉口,這一切都是藉口。
「風,你回來啦?今天在學校過得如何?」「恩,還好。」「等等要不要先吃晚飯?」「恩,我先洗個澡就下來吃。」一位有著一頭凌亂藍海的男孩,低著頭,抿著嘴,默默的走上樓去,接著在一片沉默中只聽見嘩啦啦的水聲,如平日一般甚麼都沒有發生,有的只是沉默,無邊無際的沉默。「老公,你回來啦?今日的工作如何?還順利嗎?」「喔喔,很好阿,那位猶豫許久的大客戶終於在同意書簽了名,老闆還說年終要幫我加薪呢!!呵呵。所以老婆,快去把放在木箱的紅酒取出來,今日要好好慶祝一番!」 「恭喜你了,老公!我這就幫你去拿酒出來!」爽朗的乾杯聲,加上許多歡樂的笑聲,但餐桌上卻有一股異樣的沉默,除了沉默還是沉默,男孩默默的將吃完的碗筷疊起,放入水槽清洗一番後,緩緩將其放入烘碗機。「嗡嗡嗡嗡。。。」烘碗機開始默默的運作,不時還傳來餐桌上男子爽朗的笑聲、外面野狗的咆嘯聲、機車和車子在搶跑道的聲響,只有男孩窩著的角落靜靜的,只有沉默圍繞著他,沒有其他的聲音,只有沉默。
若說我們的世界是五彩繽紛,那麼男孩的世界就是黑與白,只有一線之隔,沒有為什麼,有的只有事實。從他懂事以來,他沒有一天不是面對他人的死亡,不是面對自我的無能,不是面對他人的指責,只要有他,就有死亡。沒有所謂的生氣,只有所謂的寧靜。林若風,一位具有看到他人死亡慘狀的能力的男孩,是毫無預警的,無法得知他人是何時死亡,只能看到的就是「死」的這個事實。剛獲得此能力時,看見正在講解聖經的神父,被他人吊掛在十字架上七孔流血的樣子,他緊張的臉色發白,甚麼話都聽不進去,冷汗不斷的從額頭中冒出,整個世界突然靜悄悄的,只剩下男孩空洞的眼神和那死亡的殘影……「咚」。當男孩再度睜開眼時,這世界似乎又回復的生機,有聲音、有味道、有活動的影像,神父坐在他病床的左手邊,用關切的眼神,詢問男孩發生甚麼事……一切都平和的不像樣,過了兩天,一位具有精神疾病的信徒在個別的懺悔時間殺害了神父,他在神父的身上開了七個孔,將他如同基督一般的釘在十字架上。過了兩個禮拜後,男孩看見每天來禮拜的大媽,抱著她的小兒子,渾身是血的樣貌,他腦中突然想起了當天神父在醫院向他說的話:「也許這是上主給你的考驗,讓你去拯救世人。」他鼓起勇氣,默默的走向前,要大媽好好的注意自己的小兒子,沒想到外面卻突然傳來一聲刺耳的尖叫聲,只見一顆血紅色的球在地上緩緩的滾動著,教堂的廣場上擠滿了臉色蒼白的群眾們,大媽轉頭往那方向看過去,從有血色的臉默默轉為蒼白,以最快的腳程,飛奔過去,抱住那個冷冰冰的軀體-那正是它最小的兒子,渾身血跡斑斑,輪胎輾過的痕跡。那大媽狠狠的瞪著剛剛那位男孩,大喊著「你這個惡魔之子,快滾開!不要再隨意詛咒他人。」默默的將孩子送去醫院,旁邊還有一臉歉意的司機。諸如此類的事情不斷發生,也不知道誰從哪得知了他和神父的談話,更讓他有了撒旦之子的名聲,也因此沒有小孩願意陪他玩耍,他也不再開口說自己的事情。父母為此將他轉學到離這個都市很遠很遠的城鎮一年多以來也安然無事,不知是命運之神的捉弄或是上帝的考驗,最近這幾個月來,無論發生甚麼事故,他都正好在場,像是他坐的公車與對方的車子相撞,造成駕駛著的死去,或是與朋友相約好要一同作功課,眼睜睜的看著朋友被卡車撞死等等,越來越多彌言蜚語,但都是揣測,無人敢公開討論這件事情,直到他美術課所作的作品拿去投稿,被登上榜,而另一位同樣投稿的女同學卻在投稿當天從五樓的陽台上摔下來,據當時的目擊證人而言,似乎有誰去推倒他的樣子,檢察官找到推拉的痕跡和衣服刮傷的證據,認為這確實為他殺,為了想拯救她而衝過來的風,就被當場作可能的犯罪者,無論他如何認真的說明是那位女同學因看到陽台上走的貓,覺得很可愛想要去抱住牠,卻在與貓的拉扯之中,被上面勾住的棚子割傷因而跌了下來。在幾天的開庭下來,沒有任何一個人願意承認他所說的話,甚至還有人,而將他當作推託的藉口,決定將他移送法辦。今天是他度過在家中的最後一天,從明天起,他將成為被人指責的焦點,在牢房中,接受這個「彷彿是真相的事實」。
在朦朧之中,他聽到有人在喚醒他,他默默睜開了睡眼惺忪的雙眼,看到了那隻意外殺死同學的貓咪,用帶有歉意的眼神看著他,低聲的喊叫了幾聲,似乎是在向他道歉,風心想:「雖然我因這隻貓而成為罪人,也許我應該殺了牠讓牠以死謝罪。不過總歸來說,也是因為我太沒用了,我這沒用的能力,基本上無法控制看到的時間點,要不是事故發生前的幾分鐘、有時甚至要好幾天、好幾個月,根本只能看狀態的地點來決定是否能幫忙到他們,但總是趕不上。有時雖想就這麼袖手旁觀,也許這樣就沒我的事了,但事後卻又無論如何都趕不走心中的愧疚感。我痛恨著這樣的我阿。」他摸了摸貓的頭,默默看著養育他的爸媽,望了望窗外上許多刺眼的標語:「惡魔之子,滾出去。」「沒心沒肝的撒旦一族把我的父母還來。」等等,附近還放了許多噁心的廢棄物和排泄物,形成了一幅噁心的畫面,腐化的惡氣也一股而上,他心中感到莫名的刺痛,他在心中不斷的自責都是因為他,所以父母才受了這些苦,其他人也因此受苦,想到這些……他將神父掛在他脖子上的十字架摘下來,默默的說:「上主,祢曾說:『「惡人當離棄自己的道路,不義的人當除掉自己的意念。歸向耶和華,耶和華就必憐恤他;當歸向我們的神,因為神必廣行赦免。』我明天將要拔除我一生以來的罪惡了,但上主,祢不必寬恕我的罪,因為我無法在我的心中拔除對你的憎恨,但求你好好善待我的父母,他們這一生為了我都過得極為痛苦。」
隔天在火車的隧道中發現一名男孩的遺體,這名男孩的手中握者一張紙條,上面寫道:「我在有生之年終於看見了所謂希望的光芒。」

011追憶



      「奶奶,我要買那個!」「好,等等喔。小姐不好意思,我要這種巧克力,可以幫我秤一百公克嗎?」「好的,請你稍等一下喔。」只聽見刷拉刷拉,巧克力滾入塑膠袋的聲音,讓我聯想起,小時候的我總喜歡在窗口外,偷看雜貨店老闆拿著勺子替與我同齡的孩子挖糖果丟入袋子裡的那個場景或是看著同年齡的朋友手上拿著圓滾滾的棒棒糖,用那舌頭舔著的模樣,我不知道我是羨慕那顆糖果能帶給那麼多人小小的喜悅,或是羨慕那些人能有那些銅板子買下那些暫時的喜悅。
       「夫人已經包好囉~」「奶奶,走了喔~走了喔~」「恩,我們走吧!」我牽著孫子的手,緩緩的走過這段木棉花大道,手上牽的似乎從小武,變成了阿平呢,他以前也很喜歡我帶他去買糖果或是我去買菜時跟著我,然後「媽媽、媽媽」的叫著呢,只是上了小學之後,他漸漸變得沉默寡言,我知道是因為他最喜歡的梨花姐姐和燕霖哥哥一家人,搬到很遠的地方去讀書了,他一時少了最喜歡的玩伴,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再加上他又是長子,沒有甚麼年紀比他長的能傾聽他說話的人。他每天還是很辛勤的照顧他下面的弟弟妹妹,一點怨言都沒有,從那時起,他也很少跟我說話了。「奶奶,你看這個花,好漂亮喔~你覺得美華阿姨會不會喜歡阿?」「阿華她阿~最喜歡花了,我想她一定會很高興的。」美華是我們家的第三個孩子,上面還有一個姐姐,叫做美琴,由於美琴非常優秀,無論是畫畫、朗讀比賽或是體育項目,都沒能難倒她的,成績也永遠都是班上的第一名,個性又好,人緣也佳,常常都是班長,又因為人長的也很漂亮,聽說常常收到許多情書呢!讓美華總是又羨慕又忌妒,常常聽我們褒獎美琴,誤以為我們不喜歡她了,總是做些小叛逆的事情,像是總是要混到我們規定的時間之後才要回來,或是不願意分擔家事等等,都無傷大雅,因為我們知道她其實也沒去哪個不好的場所,只是躲在鄰居的親戚家偷偷哭和親戚的小朋友玩。她只是希望我們多關注她,上了國中後,她變得很注重自己的外表,常常會在臉上塗抹些天然的保養品,會奢望我們給她買比較流行的服飾,或是自己去圖書館看些外國洋妞在打扮的雜誌。現在的她,也在作服裝設計師,手藝非常好,還常常拿不錯的作品回來給我穿呢。我們家最小的小孩則是小昌,小時候總是四處搗蛋,被老伴痛打一頓,不過也因為他十分外向又很圓滑的個性,後來就選擇了從商這條路呢。走著這條路時,我常常會幻想著他們其實都還小,雖然偶爾很令人頭痛,但也很貼心乖巧,老伴那時也還和我們在一起呢。
       「奶奶,到家囉!我們快點進去吧!我有好多東西要拿給阿姨叔叔爸爸和媽媽他們看呢!」「恩。」「媽,你回來了阿,辛苦了~外面太陽很大吧?」「不會不會,阿武跟我去逛的地方,大多都有冷氣呢!回來的路上也有樹木遮陰,很涼快呢!」「媽,你快嚐嚐看,我作的仙草綠豆冰。很好吃喔~ 大家已經搶到鍋底剩最後兩碗了呢!」「媽,你快看看我這次作的新產品,這種粉紅色能使膚色看起來更好喔!」「媽,你剛到阿,小鈴一直吵著要找您說故事給她聽呢!」「乃乃,姑事、姑事,巫要踢姑事!」老伴,你看到了嗎?現在孩子們都過得很好呢,你也有孫子了呢,你在那邊過得如何呢?希望至少你在那能有個沒有病痛的身體,也願你能在那享受你的每一天。「很久很久以前,有個小女孩,她叫阿儒,在她們那個時代阿…女孩子都是不能念書的,要幫忙很多的家務事;男孩子除了要念書還很早就要入營去幫忙打戰這件事情……有一天正值青春的阿儒遇到了一位男孩長的十分清秀,他的名字叫……」「乃乃,接下來呢?乃乃?」「噓!奶奶正在作著美夢呢!我們讓她好好睡搞搞,好嗎?」「恩。」
不知道老婆婆,在夢中是否已經與她所期盼的那個男孩相遇了呢?